羰基生物的可塑性非常强,从小至大,十几年的学业生涯,身边来来回回只有两种生物,一种是同学,一种是老师。
羰基生物在这种环境下,被学校加工厂粗制滥造的打磨成一个个三角形,彼此简简单单,周边一切都能化繁为简,融洽相处。
这些三角形天真的以为世界本就如此,社会上皆是有棱有角的三角形,只是大小有别。带着这种印记,它们走出象牙塔,才发现与周围格格不入,颇显特立独行。
因为马路上的图形纷繁复杂,有在低头赶路的长方形、有两只慢悠悠逛街的三角形、有在扣手机的正方形、以及在小隔间里闲聊的五角星,当然最多的还是一只只迟钝、圆滑的椭圆形。
三角形有点手足无措,找不到和这些图形相处的距离和位置,离得太远,不被理睬,靠的太近,伤痕满满。在一次次和其它图形的冲撞中,为了应对这复杂的环境,它被压成了正方形。
正方形再次天真的以为以后就能相安无事了。它还是低估了世界的恶意,仍会被三角形割伤,要不就是被圆形撞的晕头转向,甚或被五角星拳打脚踢。每一条痕迹,就像带它回象牙塔,回炉重造。被粗暴的扔进大熔炉,手起刀落,棱角打磨平整后,再次抛回给社会。
历经数次重造的正方形,感到深深不安,它觉得自己变了模样,说圆不圆,说方不方,原本清秀的形态面目全非。
正方形听说华山玉清观有一位大师,能洞悟天地,指点迷津。它找到了大师,大师拿出一面镜子,对着正方形问,你看到了什么?正方形面笼愁容的说,四不像,似圆不圆,似方不方。
大师不言不语,抄起手边木棍,在地上一笔一道的画了起来。这个场景,让正方形想起小时看过的电视,一个白胡子老头双手各拿一根木棍,「一手画圆,一手画方」。但大师却把它融合了,只用一根木棍,一会画圆、一会画方。
画完之后,木棍随手放下,又问现在呢,你看到了什么?答:一个图形,「似方实圆,似圆实方」的图形。
大师星眸满笑,说到:这是数学中的「正十七」。世上没有圆,数学中的正十七是能够用手画出来的,最像圆的圆了。正十七是方,正十七也是圆。它似方非方,若圆又非圆,是以「圆中有方,方中有圆」。不管如何圆,本质仍是方。如果你能将自己雕刻的「成方成圆,成圆成方,仁者之风也」。此话言尽,自顾自的下了山。
正方形身体像过了一道电流,在那垂目深思,嘀嘀咕咕的重复着大师的话:化方成圆,化圆成方,化圆成方,化方成圆,……。
它隐约明白了,其实圆滑和棱角并不冲突,圆滑是找到了自己与世界相处的舒服方式,本质仍能坚守原则,并未被同化。若行为处事坚守自己的原则和底线,分清「人」、看清「事」,社会熔炉也算去芜存菁,锤炼韧性,是谓「方中带圆」。
如果一以贯之的保有棱角,过于方正,难免落入「刚强必折」的地步。做个被认可的图形,可不能一味独守己见,若能「化方为圆,化圆为方,仁者之风也」。是了,方圆、方圆,就是「方中有圆,圆中有方」。
一个正圆,稍加外力,圆心顿失,就会沦落为毫无分寸的圆滑、油腻,这也是社会大部分图形的面貌。而方中带圆,自四方起家,中心不摇,任凭风浪,平稳如固。既兼有圆的广阔,又保有方的坚韧。
「正十七」是方中圆,圆中方,在和其它图形交互中,会通过圆形卸除外力,以免被划伤。同时又像蜂巢的正六边形,有多个开放角度,满足形形异异来对接的图形。
可是,何为「仁者之风」呢?正方形想起,小时候学堂的夫子摇头晃脑,带着它们背诵的一句话:「夫仁者,已欲立而立人,已欲达而达人。发乎心,止于行,可以近仁乎。」
仁,左侧是人,右侧是二,仁者,二人也,天下图形亿万万,说到底只是两个图形的事。发乎心,是凡事都替别的图形考虑,止于行,是所作所为是为别的图形好。仁,未必要做多么轰动的伟业,也不是多彩的事迹,两个图形,一件虫蝇小事,也就差相仿佛了。
想到这,正方形回头看了眼那根木棍,转身向山脚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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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230211 ZAPP 读完一本武侠小说,写成读书笔记。